跳到主要內容

發表文章

目前顯示的是 1996的文章

我的黑夜比白天更光明

  這是一對西羅亞詩班裡人人稱羨的夫婦,男的戴著一副棕色墨鏡,風度翩翩、英俊瀟灑,女的賢慧能幹、歌聲優美。憑他們的外表,你一定看不出來他們的視力有什麼問題。 賴明堂,郭雪珠夫婦。參加西羅亞詩班已有七年多的時間,幾乎是西羅亞詩班的開班元老。「唱歌一直是我的興趣, 」今年三十九歲的郭雪珠說:「我和先生除了來教會唱歌以外, 平常與外界很少接觸,在這裡也拓展了我們的社交圈。」    郭雪珠是重度弱視,她生下來就患有先天性白內障, 六、七歲時母親曾帶她去醫院開了兩次刀,那時在沙鹿鄉下醫學並不發達, 手術並沒有完全成功,她記得小時候讀的是一般小學,那時她坐在第一排還可以勉強看得到老師在黑板上寫的字。 後來隨著年紀漸長,因著工作與家庭的壓力,她的視力每況愈下。   賴明堂在國小的時候就因為發高燒, 把眼角膜燒壞了,如今他和太太都是重度的弱視,但在詩班的朋友當中, 他們算是視力較好的了,平時不但可以自己上教會,而且還可以上巿場買菜。 患難見真情   賴明堂國中時就認識了郭雪珠, 當時他們都是在惠明盲校讀書。郭雪珠回憶說:「那時惠明盲校就像一個大家庭, 大家玩在一起,感情都很好‧‧‧‧‧‧。視障朋友的圈子很小, 出社會後在台北又遇到賴明堂,那時他正在經營按摩院,正缺人手,我到他的按摩院幫忙,我們成為同事後,我覺得他是一個善良的人,對他印象好。」 對於兩個視障者組成的家庭, 會不會有什麼生活上的困擾呢? 談到生活的困擾, 郭雪珠舉了一個最近的例子,最近賀伯颱風來襲,他們住的五樓加蓋的鐵皮屋, 屋頂漏水漏到樓下,他們都不知道,直到樓下鄰居來告訴抱怨,他們才連忙找人來看, 郭雪珠說:「平時郵差交給我們一些東西我們不會處理,也要請人幫忙。 」賴明堂接著說:「生活上當然會有不方便的地方,但至少我們還看得到,與全盲的人比起來,我們該滿足了。」 雖然有種種的不便, 但他們還是儘量不求人,郭雪珠說,雖然自己作飯比較慢,但一切還是自己來。 雖然有時教會師母會陪她上巿場,但自小養成獨立性格的她,不願常麻煩別人,大半是自己上菜巿場買菜「只是偶爾會買到不新鮮的魚。」郭雪珠說。 多年的居家生活, 已累積了許多經驗,賴明堂對家裡的瓦斯、電器插頭的使用方法十分嚴謹, 他說:「我們視障者對於用火都很小心,這也是為什麼很少聽到盲人家中失火,火災新聞反而多半是明眼人造成的。」 下一代的教育

阿仁的一天

炎熱的週六下午, 阿仁下班後匆匆打完卡,沒有直接回家。他心裡掛念著他的小弟兄們, 他在商店買了一些食品,轉了兩班公車,來到土城金城路的一處公寓十一樓,這個名為希望家庭的地方。 「今天有沒有洗澡?」這是阿仁看到少年阿德的第一句話。 阿德今年十八歲,是法院保護管束的青少年, 來到希望家庭之前,在公園睡了好幾個禮拜,到現在都不喜歡洗澡。 「還有沒有藏髒衣服?」阿仁問。 「沒有,不信你自己看。」阿德說理直氣壯地說。 阿仁半開玩笑地到阿德的房間檢查,像一位大哥哥一樣和阿德鬧在一起。 瑞士來的秦媽媽 這個由更生團契成立的希望家庭, 目前收容四位由法院栽定保護管束的孩子。三十多坪的房子, 有三間房間,環境清悠,兩人一間的房間,最多可收容六到八位青少年。 「準備開飯囉! 」這時從廚房走出一位金髮碧眼的外國人,說著一口流利標準的國語, 她開朗地與下班回來的孩子們說笑。原來她就是這裡的大家長 ---- 瑞士來的宣教士秦瑞雪女士。 她來台灣已經十七年了,她不但會說國語,會寫漢字,還燒得一手好菜。桌上香噴噴的菜肴,都是秦瑞雪中西合璧的手藝。 孩子們添飯的添飯, 端菜的端菜,儼然一個快樂的大家庭。三個月來阿仁每個禮拜三、六下班後, 都會來到這裡陪孩子們,當然不時也會展露手藝,聽說不輸餐廳的大廚師呢。 過來人 事實上, 阿仁對這一群孩子們有一種特別的感情,阿仁說:「我學壞的時候,就是他們這個年紀, 我看到他們就好像看到我小的時候。我常在想,在這個年紀最需要有人教導他們, 告訴他們許多作人的道理,給他們好榜樣。我不希望他們步我的後塵。」 原來阿仁也曾有過失落的年少, 任誰也看不出來,斯文的阿仁曾是一個在新竹少年監獄關了五年的重刑犯。 阿仁小的時候, 父母分居又忙於工作,沒辦法照顧他。他的姑丈開撞球場,樓上就是賭場, 阿仁從小就成長在這種環境中,習慣於賭場的生活形態,並且染上惡習,不但喜歡打架鬧事,幾乎什麼壞事都作過。 「鄰居如果什麼東西丟了, 或狗死了,就會想到是我幹的。」阿仁回憶說,有一次被他砍的人送醫不治死亡, 他就成了殺人犯,被判刑五年,在牢獄中度過年輕的黃金歲月。當時的阿仁只有十七歲。 靈修時間 晚上八點, 照例是希望家庭的靈修時間,秦瑞雪帶著四個孩子一起查看聖經。每

吉娃的努力-----秀林鄉三棧村實況報導

早上九點,世界展望會秀林中心社工員吉娃(註)剛打開辦公室大門,電話鈴就響起。她拿起電話,電話筒那端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 「‧‧‧‧‧我在警察局,請來幫助我!」 走夜路的阿蓮     吉娃放下電話,馬上跑出辦公室。吉娃認得這個聲音,女孩叫阿蓮,只有十四歲,國中讀了兩年就輟學在家。阿蓮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母親改嫁到嘉義,從小阿蓮和弟弟阿明都是阿嬤帶大的。女孩目前是展望會輔導的個案之一。 「這麼早,阿蓮在警察局幹什麼?」吉娃心裡疑惑著。吉娃到了秀林派出所。警員告訴吉娃:「這個頭髮染得金黃的女孩,今天凌晨兩點還在三棧村的街上閒蕩。」 「她身上沒有身分證,家裡也沒有電話,不知如何聯絡她家人。身上唯一只有妳們展望會的電話‧‧‧‧‧‧。」警員無奈地說著,神情顯得有些疲憊。 「那麼晚不回家,在外面做什麼呢?」回家的路上,吉娃問著阿蓮。 「沒有啊,在外面逛逛‧‧‧‧‧‧,反正家裡也沒人。」 「上次不是答應我要去上學,怎麼又黃牛了呢?」吉娃說。 「不想去,上學沒意思。」阿蓮很老實地說。 「一定要上學啊,不然將來怎麼辦‧‧‧‧‧‧?」 「我想去找媽媽,回來再說。」阿蓮不經心地說著。 過了幾天,吉娃聽說阿蓮又失去音訊。這一天筆者剛好到秀林鄉採訪展望會的山地工作,於是跟著吉娃,到社區找阿蓮。 憂愁的阿嬤 阿蓮的家是低矮的平房,房門大開著,音響也放著音樂。吉娃找遍所有的房間,卻找不到任何人。 「阿蓮的阿嬤在她二兒子那裡」坐在路邊的一位鄰居用太魯閣語說著。  自小也是在村裡長大的吉娃,很快地找到田裡的工寮,工寮旁邊一群臉紅紅的人圍著炭火烤著肉。 阿蓮的大伯在工寮外漆著瓦斯筒。 「有什麼事?」幾個人遠遠看到我這個背著相機的陌生人,急忙跑來神情十分戒懼。 「要幹什麼?」 「他是來採訪展望會的工作‧‧‧‧‧‧。」吉娃忙著向眾人解釋,眾人才解除了戒備。熱情地邀我們一起喝著現在山地鄉最流行------滲了綠茶的稻香酒。顯然他們對展望會十分信任。 吉娃與眾人乾了幾杯,一經介紹,原來這些人都是阿蓮的親戚。閒聊了幾句後,吉娃才導入正題:「阿嬤呢?」 平時在外地開卡車的二叔這時也來了,他聽說吉娃在找阿嬤,就指著山上說:「阿嬤在山邊工作。」連忙騎著機車去把阿嬤載了來。 「阿蓮呢?」吉娃用太魯閣語問阿嬤。 「

鼻樑歪歪的男人---林磐國的故事

在台北希爾頓飯店後面,基督教青年會(Y.M.C.A)台北城中會所裡,可以找到這一位鼻樑有點歪又不會太歪的人。可別小看這個短小精幹的男人,在這裡的人都尊稱他-----林所長。 林磐國,今年四十六歲。廿四歲大學畢業時就加入青年會工作,從基層的幹事作起,三十六歲就升任所長,到目前為止仍是全世界Y.M.C.A.裡最年輕的所長。 如今他在青年會已有廿二個年頭了,這些年來他致力於青年服務工作,認真地辦各樣活動,包括語言班、夏令會······。當然這是他的工作,廿二年的經驗辦得好自不在話下,最重要的是他關心社會弱勢團體,去年與台北巿合辦第一屆腦性痳痺兒童拔河比賽以及第一屆國際聾啞營,今年他又將舉辦啟聰營,嘉惠殘障青年。 廿二年來他一直秉持著Y.M.C.A.的宗旨,努力地把基督信仰介紹給青年們。這是他在大學時,也就是他鼻樑違和之後所立下的志向。他為什麼會以傳福音為一生志向呢?這和鼻樑又有什麼關係呢? 命是撿回來的 當然,鼻樑是不會無緣無故地歪掉,這是有一段故事的。不過鼻樑歪是小事,命丟掉才是大事,他自認這條命是撿回來的,所以他這一生都是上帝的。為什麼命是撿回來的呢?首先從他還不懂事的時候開始說起: 小時候聽母親說自己得了肺炎,在那個物質缺乏的時代,一場大病差點奪走他的性命。母親常掛在嘴邊:「你要記得,是上帝救了你。」因為父母親都是傳道人的緣故,他常在教會聽聖經故事,小小年紀就跟爸媽在街上傳福音,在他幼小心靈中,上帝就像個慈父一般,信仰從他小時候就深植在心中。 懂事之後,好動的他喜歡爬樹,有一次從樹上摔下來,昏迷三天三夜不省人事。母親為他徹夜禱告。雖然有輕微腦震盪,還好人醒過來了。這是他第一次大難不死的經歷,當然對上帝的救恩,有更具體的認識。 高一時活潑的他參加救國團水上活動,全體同學搭乘橡皮艇回港,近海邊時,眼看岸就在不遠處,他逞英雄,縱身入水想游泳上岸。或許是海潮方向不同,任憑游泳高手的他怎麼游就是游不回去。而且有愈沖愈遠的趨勢,在沉浮之間他心慌了,心想這下可完了,他本能地大叫一聲:「上帝啊救我。」突然有一隻大膀臂拉住了他,他自己都嚇一跳。不知那裡冒出的蛙人,把他死拖活拖地拖上岸,這又算是逃過一劫。 算一算上帝救了他三次,他心裡明白清楚。但年輕的他很快就忘了,因此有第二次溺水事件。 說起第二次溺水事件,也是怪他好玩又好強,這次他瞞著母親

金大班傳奇 --------金重興的故事

新店郊區,安泰路中央印製場附近,有一座環境清幽的療養院,裡面收容行動不便的癱瘓者。其中有一位七十歲的老病友-----金重興,人都稱他金大班。他坐在大廳裡,拿著毛筆抄寫聖經經文,字跡工整秀麗。 「我每天練毛筆字,打算把聖經詩篇抄一遍。」金重興笑著說。你一定不相信,這位書法秀麗的老先生,一年前大字都還不識一個。你也許更不相信眼前這位態度和煦的老人,以前還是院內人見人怕的頭痛人物。在院裡服務十多年護理長松美珠說:「他以前是這裡的老大,所以大家都叫他金大班。 他不但會罵人,還會打人。最糟的是他還會煽動病友與院方作對,每一位護理人員都怕他‧‧‧。」 原來金大班進入療養院以前,還曾是一位叱吒風雲的人物。金重興回憶說:「以前日子就繞著妓女、賭搏、打轉‧‧‧。現在回想起來,那真是充滿罪孽、不堪回首的日子啊。」金重興無限感嘆地說。 香蕉 金重興年輕時在江蘇省警員學校,練就一身好武藝,畢業後在崑山警備總隊服務。三十八年大陸變色,他在上海吳淞口被自己的哥哥,當時是共黨解放軍營長抓到。 「你不到台灣可以留下來享榮華富貴,要走就槍斃!」他哥哥說。 「我一定要走,我是國民黨,你是共產黨,我們的信仰不同⋯⋯。」意氣昂揚的金重興,有著一股執著的骨氣。就在他接受槍決的前一刻,任共軍團特攻隊指揮官的舅舅,這時出現了。 「看他媽的面子,放了他吧。有福不會享,要到台灣去受罪。由他去吧。」 金重興後來跟上部隊搭船到台灣,船到小基隆外海,因為陳儀誣陷湯恩伯是共產黨,不讓他們進港,一船人被困小基隆,沒任何東西吃。金重興記得當時向小舢舨上的小販買東西,因為言語不通,他用一個「袁大頭」(銀元)吃到一根他從來沒吃過的香蕉。後來他們輾轉上岸來到鳳山,在部隊裡,金重興很受長官信任,擔任侍從兵。有一天他趁長官休假,用鐵線撬開了長官的公文箱,拿關防蓋在空白差假證上,帶著同袍逃出營門。一群理光頭的阿兵哥用差假証騙過衛兵,在冰果室把軍服換掉。就這樣一路坐火車騙憲兵、躲警察,好不容易來到台北。 便當 金重興在台北沒親沒戚又沒有身分証,想找個安身之所還真不容易。他在火車站睡了三天之後,按著廣告的指引在松山農場找到一份苦力差事。每天一根扁擔,兩桶大糞從山下挑上山頂,每趟有三分之一是灑在自己身上,從早到晚都是一身大糞,髒臭不堪。 加上老闆是北方人,每天的伙食是「火燒」配花生、豆腐乳,金

阿星,加油

鷹架交叉堆疊,泥灰四處飄散。釘鎚、電鋸的節奏,此起彼落迴盪在空曠的工地裡。 頂樓正在灌漿,震耳欲聾的引擎幫浦,把混凝土從一樓的預拌車中打上來,泥水四濺,把每一位工人都上了彩粧。 瘦削的唐文星,身手矯健地在鷹架上攀爬,幾百公尺的高空,他從這樓爬上那樓,一點也不吃力。他的兩眼專注在板模上尋索,右手從腰帶上一排工具裡摸出一把鐵鎚,左手從帶子裡摸出一跟長釘,往板子的接縫處紮實地釘上,為昨天的工程稍加補強。 這棟十二層的大樓,主體工程已經接近完工。阿星今天的任務特別輕鬆,只要巡視板模是否牢靠,確保頂樓灌漿順利進行。 「這個月我都在土城這個工地,下禮拜會到景美另外一個工地。」阿星看著即將完成的大樓,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 三次入獄 趁著工期的空檔,阿星中午回到家裡,把工作服換下,梳洗一番。四坪大的房間裡一張雙層床,桌上放著一張客戶委托他設計的室內設計圖。 兩個女兒就住在對面房間,一個還在讀書,一個已在工作。這個家對阿星而言是異常珍貴的。阿星說:「兩個女兒從小看我進進出出監獄,十幾年來像沒有父親一樣。現在他們願意接納我,和我住在一起,我要補償他們所失去的父愛。」 任誰也看不出來,每日辛勤工作、樂觀喜樂的阿星,曾有一段頹唐的過去,令他不堪回首。阿星說,他曾經是一個煙毒犯,他年少時從施打速賜康開始,到吸食嗎啡,十多年的黃金歲月都在牢中度過,前前後後進出監獄三次。父母花了大把的錢,用盡各種方法為他戒毒,但都沒有用。最後連妻子、兒女都放棄了他。 阿星看著桌上妻子的照片說:「太太的去世,讓我很受打擊。‧‧‧‧‧‧。她沒來得及看到我的轉變,我們再也無法重新來過‧‧‧‧‧‧。生命真是短暫,我要好好把握所剩的時間,作一個有用的人。」  四根釘子 阿星對著鏡子,梳著頭髮,他下午還要到更生團契,與義工一起到晨曦會探望戒毒者。 「我現在沒事就會到更生團契去,當義工或找他們聊天。我很喜歡到那裡‧‧‧‧‧。」 阿星第一次接觸更生團契,是在第三次入獄的時候。那時他戒了又犯,犯了又戒,出獄沒多久又回籠。他對自己,對生命已經澈底絕望了。他心中充滿了恨,在獄中自殺數次,都沒有成功。阿星回憶說:「就在我對一切都絕望的時候,無意間聽到孫越、寇紹恩來獄中傳講的福音,他們說:『你對自己失望嗎﹖你對人生絕望嗎﹖為